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对贸易产生重大影响，贸易限制、贸易分裂等问题随新冠大流行病、俄乌冲突等危机应运而生，多边主义的贸易体系遭遇质疑与挑战。作为促进全球自由贸易的主要国际机构ope体育，世界贸易组织正在迎面困境、改革破局。

　　11月5日至10日，第五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下称“进博会”）在上海举行。世界贸易组织（下称“世贸组织”）曾参加三届进博会，今年也未缺席。

　　在第五届进博会举办之际，《国际金融报》（下称“国金报”）记者书面采访世贸组织发言人丹尼尔·普鲁津（Daniel Pruzin），请他就全球贸易走势、全球化方向、多边贸易体系的未来等问题，分享来自世贸组织的观点。

　　国金报：世贸组织已经四次参加进博会。在您看来，进博会如何在促进贸易和投资方面发挥作用，为何对中外都如此重要？

　　丹尼尔·普鲁津：世贸组织在2018年、2019年、2021年和2022年都参加进博会。前两届，总干事率团出席，并同时在会场发布《世界贸易报告》。2021年和2022年，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我们无法前往上海，但世贸组织设立了线上展位展示我们机构的工作。今年的线日上线，其中介绍了世贸组织在全球贸易中的作用，并着重介绍了第十二届部长级会议取得的重要成果。

　　中国自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在贸易方面突飞猛进。在2021年，中国依然是全球最大的出口国，全球第二大进口国。此外，中国已成为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进博会为中国买家提供了与全球出口商交流的平台，创造了对中国及其贸易伙伴都非常有利的机会。

　　我们注意到，目前中国民众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以购买力计，人均收入已从2000年的3400美元左右上升到2020年的16200美元。极端贫困几乎已被消除。这是一个很大的成就。随着越来越多中国民众富裕起来，并能够获得更多可支配收入，其对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将会增加，进博会则可以帮助解决这一需求。

　　国金报：中国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并强调会继续扩大对外开放的大门。您如何评价中国目前的对外开放政策？

　　丹尼尔·普鲁津：世贸组织在2021年有关中国贸易政策审议的报告中就指出，中国继续致力于扩大国际贸易和投资。

　　中国的贸易政策框架中体现出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的努力。为实现贸易政策目标，中国在所参与的多边贸易体制和区域贸易协定中发挥了主导作用。中国还通过了新的外商投资法，积极为外国投资者改善营商环境。此外，中国在进口登记、文书和检验要求以及应对新冠大流行方面采取了多种贸易便利化措施，将平均适用关税税率从2017年的9.3%下降到2021年的7.1%，几乎降低了所有产品类别的关税税率。

　　2021年12月，中国还与美国、英国和欧盟成员国等67个世贸组织成员达成一项促进服务贸易的协定，这一协定旨在简化对从事服务贸易的外国公司监管的繁琐程序。世贸组织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研究表明，新规实施后，全球贸易成本每年有望减少1500亿美元，其中，金融、商业、通信和运输方面获益最多。

　　丹尼尔·普鲁津：我们仍在努力从疫情中恢复过来，现在面临着多重冲击，包括俄乌冲突、能源价格高企、通货膨胀和货币紧缩。世贸组织在2022年10月的贸易预测显示，这些冲击对全球经济造成压力，预计世界贸易将在2022年下半年失去动力，并在2023年持续低迷。2022年全球商品贸易量将增长3.5%，略好于4月份预测的3.0%。然而，2023年的贸易增长率预计为1.0%，远低于此前估计的3.4%。

　　跨境供应链在应对新冠疫情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有助于迅速提高医疗供给的生产和分销。在2020年，尽管全球贸易额收缩了近8%，但医疗产品和设备贸易增长了16%。

　　我还想强调数字化转型在疫情期间发挥的重要作用。在供应链被打乱的情况下ope体育，数字技术使得贸易能够继续进行。中国是数字贸易方面的翘楚。根据2022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CIFTIS）发布的题为《数字贸易：发展与合作》的报告，2021年全球数字服务跨境贸易超过3.8万亿美元，占服务贸易总额的63.6%。2021年中国数字贸易继续快速发展，数字服务进出口总额达到3596.9亿美元，同比增长22.3%。

　　数字贸易的快速增长也凸显了对更加友好的商业环境和长期性指导规则的需求。在今年6月举行的第12届部长级会议上，世贸组织成员同意维持目前不对电子传输产品征收关税的现行做法。这一决定有效期将持续至下届部长级会议，这将有助于保证世贸组织为全球数字经济以及依赖其发展的企业和工作岗位提供的有利环境。目前，部分世贸组织成员还在加紧讨论监管电子商务活动的新规则。

　　在投资方面，中国仍然是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目的地，也已成为对外投资的重要来源。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2022年世界投资报告》，中国的外商直接投资（FDI）在继2020年增长6%之后，继续在2021年增长21%，达到1810亿美元。2021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虽然比2020年下降5.5%，但仍有1450亿美元。中国的外商直接投资流入主要来自对服务业和高科技行业的投资。《2022年世界投资报告》也指出，尽管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在2021年恢复到大流行病前的水平，但不确定性也日益显现，并可能对下一周期的外商直接投资表现产生不利影响。

　　国金报：新冠疫情给全球化带来了巨大挑战，有观点认为，世界经济的未来是去全球化，您对此有何看法？

　　丹尼尔·普鲁津：俄乌冲突导致越来越多声音质疑全球经济的相互依存性，冲突也推高了本已很高的食品和能源价格，挤压了家庭预算，并严重威胁到非洲和中东的粮食安全。

　　这些新情况使许多人得出结论，认为世贸组织的两大支柱——全球贸易和多边主义，带来的威胁多于机遇。这种观点认为，每个国家应该独善其身并尽可能多地自给自足。一些人认为应该将多边贸易体系分割成两个或三个贸易区域。也确实可以看到一些国家支持产业链回流、近岸外包和“友岸外包”的举措。现在一个新的流行语是“安全贸易”。

　　但这种贸易碎片化可能代价高昂。世贸组织的经济学家进行了模拟测算，结果表明，如果世界经济分成两个贸易集团，从长期来看，全球实际GDP预计将下降约5%，这是由于专业化程度降低和技术溢出减少所致。

　　退出多边贸易体系将使各国更容易受到由自然灾害、作物歉收或疾病暴发引起的生产冲击的影响。在气候危机和疫情暴发的这个时代，这并不是一种较好的风险管理。

　　贸易是保持经济韧性的源泉。如上所述，贸易是经济从疫情中复苏的重要推动力。在危机时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进行多边合作，共同解决全球公共问题。例如，我们迫切需要国际协调来稳定已被冲突严重破坏的全球粮食和肥料市场。世贸组织一直在密切关注局势，并敦促各国政府不要实施出口限制并分享缓冲库存，遏制粮食和肥料价格上涨并改善有限的全球供应。

　　在疫情、俄乌冲突和气候变化威胁全球的时期，世贸组织仍然是企业和政府的宝贵工具。但我们还是需要进行改革，并重新构想和加强多边贸易体系，世贸组织需要继续能够确保贸易可预期性和公平性，同时应对当代的挑战。世贸组织致力于这项改革，并希望得到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成员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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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金报：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您认为，多边主义的未来在哪里？世贸组织为加强和重建国际合作做了哪些工作？

　　丹尼尔·普鲁津：展望未来，世贸组织应寻求解决过度集中和社会经济发展中排他现象这一真正问题。我们需要的不是“去全球化”，而是世贸组织总干事恩戈齐·奥孔乔-伊维拉所说的“再全球化”，即建立更具包容性的供应链和生产链，将处于边缘的国家、民众和企业带入全球经济的主流。在我看来，管理全球风险和保持韧性的最佳方式是保持供应链多样化。

　　在第12届部长级会议上，世贸组织在贸易谈判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达成了渔业补贴、应对新冠疫情和未来疫情、粮食安全、电子商务、世贸组织改革等议题上的协定和成果。这些历史性成果表明，世贸组织有能力应对这个时代的危机。

　　第12届部长级会议有几个主要成果：《渔业补贴协定》制定了新的全球规则，遏制有害的渔业补贴和保护全球鱼类种群，同时也关注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渔民的需求。这是第一个以环境可持续性为核心的世贸组织多边协定。该协定将在三分之二的世贸组织成员批准后生效。

　　为应对新冠疫情的持续影响，成员们通过了一项关于世贸组织应对当前和未来疫情的部长级宣言。这包括豁免《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中关于使用强制许可生产新冠疫苗的部分要求。

　　第12届部长级会议农业成果包括一项关于紧急应对粮食不安全的部长级宣言和一项关于豁免世界粮食计划署（WFP）人道主义粮食采购免受出口禁令或限制的部长级决议。这两项成果都回应了国际社会对世贸组织成员立即采取行动解决粮食短缺和粮价飙升的要求，并确保最能够获得紧急粮食援助。

　　世贸组织成员还在部长级会议上同意对世贸组织的职能进行全面审议，确保世贸组织能够更有效地应对多边贸易体系面临的挑战。

　　除了多边谈判外，一些世贸组织成员还在就电子商务、促发展的投资便利化议题以及帮助中小微企业从全球贸易中受益等议题进行谈判。

　　世贸组织成员还发起了三项环境倡议——贸易和环境可持续性、塑料污染和环境可持续性塑料贸易以及化石燃料补贴改革。中国一直积极参与这些新议题。

　　国金报：世贸组织有哪些举措来帮助应对贸易的高度不确定性并支持全球经济增长？

　　丹尼尔·普鲁津：影响全球进口需求的市场不确定性因素在主要经济体中各不相同。在欧洲，俄乌冲突导致的高能源价格挤压家庭支出并提高了制造成本。在美国，货币政策收紧打击对利率敏感的住房、汽车和固定投资等领域支出。中国面对新冠疫情和生产中断以及外部需求疲软。此外，燃料、食品和化肥的进口费用不断增加可能导致发展中国家的粮食不安全和债务困境。

　　面对市场动荡，出口限制相继出现。贸易限制是对过去两年疫情冲击所暴露的供应脆弱性的回应方式，但全球供应链的紧缩只会加重通胀压力，并在长期导致经济增长放缓和生活水平下降。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敦促世贸组织成员不要对出口采取限制性措施。我们还密切关注出口限制的情况并帮助加强透明度。

　　目前，世贸组织成员正专注落实第12届部长级会议各项协议，并继续为全球人民交付切实成果。谈判达成新的贸易规则对于未来经济增长和共同应对全球挑战（例如粮食安全、疫情和气候变化）至关重要。

　　我们期待中方继续支持这些事业，为推动全球贸易体系更加开放和公平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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